课程回顾:马来西亚推动台湾文学计划——第二期「中学华文教科书——台湾文学鉴赏」第四堂课

日期:2021年8月20日

地点:Cisco Webex

由马来亚大学中文系、驻马来西亚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和「台湾文学的摇篮:马来西亚推动台湾文学计划」联办的第二期「中学华文教科书——台湾文学鉴赏」第四堂课于2021年8月20 (星期五),下午8时至10时,于网上Cisco Webex平台进行,共有263人出席。

导演 勒嘎.舒米

课堂首先开始的是电影《巴克利蓝的夏天》的导读,导读者为《巴克利蓝的夏天》导演勒嘎·舒米和文学创作者林牧民。来自阿美族的勒嘎舒米从城市独自返乡,拿起摄影机将镜头对准着自己的部落和母亲,于2013年时完成了个人首部纪录片作品《海稻米的愿望》,从此便开始了影像创作的生涯。2015年与郑有杰导演合作,从《海稻米的愿望》发想改编,并共同执导了首部剧情电影《太阳的孩子》,并获得第十七届台北电影节观众票选奖、金马奖最佳电影原创歌曲等多项提名。2016年拍摄剧情短片《ILISIN》,获得台北、高雄、香港InDPanda等国际电影节放映,并获第五届印度德里国际短片影展奖。2017年拍摄电视电影《巴克力蓝的夏天》,荣获第52届金钟奖三项提名、入选香港亚洲电影节、并获美国休斯敦国际电影节「剧情长片青少年电影金奖」。2018年拍摄十年国际计划《十年台湾》赴台东兰屿拍摄剧情短片「恶灵罐头」,并入围第二十届台北电影奖、第二十三届BIFF釜山国际影展。2019年制作原住民族文化事业基金会『我,存在-原住民影像纪录片』《源起PUKPUK》。2020年拍摄制作台湾与冲绳的纪录片《我们在岛屿歌唱》,并于2021荣获拉斯维加斯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纪录片、伊斯坦堡电影大奖最佳纪录片、加里富纳国际原住民电影节最佳纪录片等。林牧民则是Kuala Lumpur Steiner Education的中文教师,目前经营「海希讲堂」这个以中国通史以及文学写作为主的在线平台。《巴克利蓝的夏天》讲述从小在外求学的阿美族青年 Futing,为了照顾外公而返回花莲部落。从都市回到原乡,一切都很不习惯,早餐由奶茶三明治变成原住民传统料理;部落礼节、仪式、捕鱼等等,全部都要从头学习适应。而家乡还有一个海祭的传统,相传部落的男性必须在成年礼当天,游到漂浮于外海的「巴克力蓝」小岛,才算真正的勇士。在结识了一位来到部落打工换宿的女孩后,让Futing对于故乡的一切慢慢燃起了兴趣,在这趟寻根之旅中,重返海洋,拥抱土地。

文学创作者 林牧民

林牧民请勒嘎舒米导演分享最初回到部落并拿起摄影机的原因。勒嘎舒米导演表示他当初回到部落是想修补跟母亲的关系,但大家对他回来的决定都感到不理解,因为那时的他还年轻,可以有选择去到外面的世界打拼。他花了约两、三年的时间去摸索自己回到部落的真正原因,当中也是因为妈妈的关系才开始扛起摄影机,帮忙拍摄部落,作为记录。勒嘎舒米导演在电影里拍摄了许多阿美族的特色料理的画面与捉捕,林牧民遂请勒嘎舒米导演分享电影中食物特写的原因。勒嘎舒米导演表示在构思电影时便希望电影可以回归最原始的状态,并说他在回部落一开始食用部落料理时是非常不习惯的,是到后来才开始慢慢接受。他觉得这过程十分有趣,因为那本来是他抗拒的东西,但吃着吃着就开始接受,而这接受不是味蕾上的接受,而是文化上的接受。很多人认为文化认知很难理解,于他而言,生活会造成一个文化的产生,依着部落的生活而学习生活才可以感受到那文化层面所带来的意义。因此,勒嘎舒米导演才会刻意去描写一个民族如何温饱自己,因此希望透过《巴克利蓝的夏天》去叙述部落写实的部分。

助理教授 吴淑慧

接下来便到文学鉴赏的部分。第一篇鉴赏的文本是选取自台湾文学工具箱的瓦历斯·诺干〈关于泰雅〉,由吴淑慧助理教授负责鉴赏。吴淑慧助理教授毕业于辅仁大学中国文学博士,现任职于辅仁大学全人教育中心兼任助理教授。其著作有《李卓吾批评容与堂本《琵琶记》研究》 自印本、《李渔及其《十种曲》研究》 自印本、《应世宝典──中文in用文全攻略》(合著)  中原大学国文教学会、《读享经彩──阅读古人生活美学》(合著) 台湾国家图书馆,近年发表单篇论文有〈重像、互文与流寓──李渔《意中缘》女性戏曲评点视阈〉、〈后疫情时期动漫产业的再生与展望──以东立出版社ACG产业部门为探讨对象〉、〈历史语境的裂解与松动── 从国光剧团《阎罗梦》、《青冢前的对话》、《西施归越》谈起〉等。吴淑慧助理教授先为大家介绍作家瓦历斯·诺干。瓦历斯·诺干为台湾泰雅族作家,出生于台中县和平乡Mihu部落,属于Pai-Peinox群。汉名吴俊杰,早期使用瓦历斯·尤干为族名,后来返回部落投入田野调查,发现名字拼音上的错误,而正名为瓦历斯·诺干。早年阅读周梦蝶、余光中、洛夫、杨牧等诗人作品,后来受吴晟影响,开始注重劳苦大众的生活。他最初以笔名柳翱发表第一本散文集《永远的部落》,价值观和文化观接近汉人,直到1990年代开始创办原住民文化刊物《猎人文化》和「台湾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」,展现泰雅族的文学风格。其曾获多项重要文学奖,1996年以〈伊能再踏查〉获得时报文学奖新诗类评审奖,之后出版散文集《戴墨镜的飞鼠》,确立写作方向。瓦历斯‧诺干认为诗是最容易写的文体,因为每个人生下来都具有内在的诗情。同时写诗反映的是一个人直观的能力,是一种「看到什么就写什么」打破既有的规律的想象。近年来他提倡二行诗,乃是对现代诗过于「艰深晦涩」的反思。这是因为他认为二行诗具有二种功能:一,直观的理解,也就是对于现实的感受;二,想象力的实现,针对直观加以想象。此外,他认为诗是一座山的金矿,而散文则是山林,至于小说则是一座小山,如何翻山越岭有赖小说家的功力,也是他面对小说的谨慎心情。之后,林淑慧助理教授为大家说明原住民文学和泰雅文学,并在进入文本分析前为大家介绍泰雅族的习俗,以便让与会者更深入进入文本中的词义。〈关于泰雅〉选自1999年瓦历斯·诺干《伊能再踏查》一书,全诗以一个泰雅族父亲的角度,展现对初生孩子的深情,写出生时的期望与命名时的慎重。提醒族人与孩子,要以泰雅族为傲,延续泰雅生命、传承泰雅文化的使命为荣。诗中显示父亲孩子无尽的慈爱,澎湃中有内歛,蕴藉中有豪情。〈关于泰雅〉中的〈出生祷词〉如同一只摄影机,全程录下新生儿出生的过程:「婴儿就要出生」、「很快地,你就要出来」、「快快出来,孩子」、「出来让我们见面」、「出来了,婴儿出来了」。每一小节展示出生急切感,都有父亲的期待与喜悦,掩不住对新生儿浓得化不开的深情,间或杂以对泰雅族身处自然环境壮阔的譬喻修辞。〈出生祷词〉句句洋溢着兴奋、热情的语调,读来有如泰雅族歌谣,有回音缭绕山谷,有悠远不绝的节奏感,模拟一个父亲期待孩子降生的心跳节奏。瓦历斯‧诺干运用祷祝语调,以及童话式的情境安排,使此诗在兴奋期待之外,增添期待新生命传承的神圣感。延续〈出生祷词〉对孩子的期许,〈给你一个名字〉中的每节皆以「孩子,给你一个名字」为开头。诗中显示名字所代表的,不仅只是个符号,而是更深更广的生命与文化。孩子的名字不仅连结「母亲」的血脉,同时还有「父亲」的雄伟和「祖父」的骄傲。最后,吴淑慧助理教授认为台湾原住民从自然的意象发现生命投影,从灵魂的底层寻找到人(Atayal)的元素。原住民名字连接父亲与孩子的名字时,彷彿傲然的山矗立在台湾的土地上,也彷彿河川从高山绵延至海洋。

马华作家 刘育龙

第二篇鉴赏的文本是选取自马来西亚国中四年级教科书中的瓦历斯·诺干〈荒野发声〉,由刘育龙负责鉴赏。刘育龙毕业于马来亚大学物理系,现任出版社出版经理,也是著名马华作家。其曾获国际扶轮青年文学奖(微型小说)、花踪文学奖(新诗组)、嘉应散文奖、韦晕文学评论奖和诗人杯评审奖等。著作有诗合集《旧齿轮No.6》和《有本诗集》、 诗集《哪咤》和《希望之岛》以及文学评论集《在权威与偏见之间》。自2016年起连续五届担任马大中文系和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联办的「深耕创作课程」的新诗班和微型小说班的导师。在进入文本分析前,刘育龙先为大家定义何为「荒野」,并从20世纪初的约翰・缪尔(John Muir)和老罗斯福(Theodore Roosevelt)总统看待自然生态的理念说起,而他本人认为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和飞禽走兽,还有现代文明携来的干扰、污染和破坏,都是属于「荒野的声音」。〈荒野发声〉选自瓦历斯·诺干的《番人之眼》,叙述原住民部落所面临的种种困境,包括:环境污染、生态破坏、经济弱势和文化流失等。「荒野」指位居深山的原住民部落和周围环境,隐含相对于文明城市的意思;「发声」则是指在「荒野」这片土地上,所发出的种种信息。文中不断看到瓦历斯·诺干以问句开头,以问句结尾,提出一次比一次沉重的质问,藉此带出「我」对现代文明在部落的破坏感到担忧和愤怒以及对自己部落的惋惜。全文以第二人称为叙述对象,即疲惫的上班族、迷路的旅行者和做田调的研究生,在「我」的眼中化为每一个「你」, 「我」质问他们听见、看见了什么,而那又是否是荒野的声音?瓦历斯·诺干用三个明显的角色,来带出外人对山中部落自以为是的了解。刘育龙认为文中提到的这三种人其实可以是任何人。他们可以是任何带着生活压力而来到荒野的人、任何亟欲找寻目标与得到的人、任何做了充足准备却带着偏见而来的人,都会错过荒野的声音。所有的外来者,都只能看见或是听见荒野的表象,而不能深入理解荒野的哀愁与美丽。全文以「你」为叙述对象,这是一般散文中比较少见的。这样的叙述方式,好像是作者在对读者说话。这个读者,可能是来山里度假的旅客,也可能是热爱自然的旅行者,或是做田野调查的研究生,更可能是住在遥远的文明世界的一般人,如你和我。这些「你」的共通性是大多只关心自己的生活,对于山野荒林,都只将它想象为旅游或是休闲的景点,或是掠夺以致富的对象和研究的客体,并不曾真正关心、理解或是帮助它,这的确是大多数城市人对原住民部落的态度。文中也一直在重复提问「你听到了吗?」、「你听过吗?」,而在文学作品中,一再重复一句话,尤其是疑问句,往往带有强调、提醒或是讽刺等意在言外的含义。本文也运用了许多设问修辞手法,而「设问」是含刺激性质的表达方式,比平直叙述更能激发思考,使用在文中也有与读者互动的效果。本文第一段、第二段、第五段、第八段和第十段所问,其实都是在表达一个意思:「你」没有听见荒野的声音。瓦历斯·诺干问而不答,一直到第八段和第十段才作出答复,其用意在于激发读者去思考「听不到的原因何在」,同时也带着一些「天何言哉」的意思,就像荒野从不给我们答案,我们却都能从荒野中找到真理。最后,刘育龙为此文进行总结。他认为一个文化的兴衰,固然是很残酷,尤其是没有文字的文化,附有价值却难以保存。读了这一篇文章后发现「荒野的声音」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,并不是全部美好,也含着残酷和惋惜。刘育龙因此希望下次大家走入山林时,可以仔细聆听,但不是只听到风吹发梢,虫鸟鸣叫,也要听到现代文明跟部落文明战斗的声音,也别忘了世界各地还有许多崇敬大自然和土地的人在努力奋斗。

作家 瓦历斯.诺干

此外,这次的鉴赏课也特邀作家瓦历斯·诺干莅临现场,给参与的学员一个意外的惊喜。刘育龙藉此机会向瓦历斯·诺干询问自发表〈荒野发声〉之后泰雅族的生活是否有任何改变,希望对此可以获得更详细的了解。瓦历斯·诺干便为大家介绍他的作品《七日读》,里头有许多荒野和灾难的叙述,也大致说明了这二十几年来台湾原住民的变化。瓦历斯·诺干认为他们还在跟大自然搏斗,也在所谓的文明不断进来之后,原住民语言也被纳入现代体系中。换句话说,在整个现代化的过程里,原住民依旧遭受某种程度的伤害。之后,马华作家林健文为瓦历斯·诺干和与会者们补充说明马来西亚原住民的情况,并希望有机会再进行一场台马原住民文学的交流。

文字报导:陈洁仪( 马来亚大学中文系·台湾文学的摇篮:马来西亚推动台湾文学计划项目人员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