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动回顾:看不见的《红楼梦》:红学研究的典范转移

活动报导 / 曾宁韵(马大中文系硕士研究生)

日期:2023年8月30日(星期三)
时间:晚上7时半至9时半
地点:马大文学院 The Cube

2023年8月30日,马来亚大学红楼梦研究中心五周年纪念讲座(第六场)邀请到台湾大学人文社会高等研究院院长廖咸浩教授,给予我们有关红楼梦研究典范转移的讲座。      

首先,廖教授提到在红学研究的领域中,实际上存在着各种不同的诠释派别。他的研究方式属于其中的索隐派,也就是将《红楼梦》中有关于其时代的社会现实的隐喻重新解读出来。为了更好地研究《红楼梦》,廖教授强调我们必须经过三道关口。第一道是“真事隐,假语存”,第二道是《红楼梦》故事的两个开端,第三道是《红楼梦》中警幻仙子曾说过的两段话。

关于第一道关口,廖教授认为《红楼梦》就像一个由各种小谜语构成的巨大谜团。而它所隐藏的谜语,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已经被世人解读。他举例说,《红楼梦》将女性比作水,而男性比作泥,女性让人感到清爽而男性则浊臭逼人。《红楼梦》诞生的时代,女性并没有如此高的地位,因此我们不能从写实的角度来看待这样的描写,而应将其视作某种隐喻。由此,廖教授提出了《红楼梦》与一般小说在表面叙事与隐喻上的差别。一般小说只有“表面的故事”和“寓意”两个层面,但《红楼梦》却在两者之上还有一层“真实的故事”。正是清朝的文字狱,造就了《红楼梦》这三层叙事,也由此诞生了索隐派。

关于第二道关口的两次开端,《红楼梦》以“女娲补天”为开端,但在这之后,又有“石头记”的开端。在此前提上,廖教授提出了后设小说的概念。他认为《红楼梦》是世界上第一本后设小说。他将《红楼梦》的叙事从外到内分为三层,即大荒(外层)、太虚(中层)、大观(内层)。这三个叙事主体分别象征着石头、警幻、贾宝玉。其中,大荒代表的世界观是偶然论,太虚代表的是前缘论,大观则是唯情论。在《红楼梦》中,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是,太虚(中层)用来批评“怀旧拒新”的大观(内层);大观(内层)也会试图淹没因果分明之太虚(中层);而外层同时揭示内二层,即历史的发生终究是偶然,而非因果(中层-太虚),也无需抗拒世事的变化(内层-大观)。在其它小说中,通常只用偶然论来批评因果论。但是《红楼梦》却兼有两种论点,这是其特别之处。

在第三道关口中,警幻仙子曾说过两段非常迂腐的话。一是称贾宝玉是可得“意淫”二字,二是让宝玉千万不要坠入迷津,不然便辜负了她一番以情悟道、守理衷情的劝告。这两段话中,警幻仙子展现出了她矛盾的一面。她一方面觉得贾宝玉是有情之人,另一方面却又规劝贾宝玉顺应世道,委身经济之道。廖教授认为警幻仙子之所以如此分裂,是因为她在《红楼梦》中代表的不是女性主体,而是奉男人的命令来对贾宝玉说这段话的。作者借警幻仙子之口告诉贾宝玉,如果他继续以“唯情”的方式生活,迟早会不容于世,所以她要抑制贾宝玉“意淫”的部分,让他走向经济之道。

总的来说,廖教授主张《红楼梦》背后隐藏的真实故事非常有探讨价值。正如《红楼梦》中的风月宝鉴,正面看是美女,反面看是白骨。由此,廖教授表示《红楼梦》并不是一部关于风月的书,而是一部关于死亡的书。他认为我们不能只看到其正面美丽的表象,也要看到其反面残酷的真实社会的映射。廖教授强调《红楼梦》是一部超越野史的书,书中所隐喻的现实社会的可信度和真实度超越了野史,甚至非常接近真史。廖教授将其三十年来对《红楼梦》的研究与思考都汇集在2017年出版的《红楼梦的补天之恨:国族寓言与遗民情怀》中。

张惠思博士(右)向出席者们介绍廖咸浩教授(左)
廖咸浩教授与出席者们合影